火花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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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残雪映红妆

暮冬的雪粒子簌簌打在喜轿上，林清霜攥着金丝团扇的手指已冻得发青。轿外送嫁的喜乐声忽远忽近，像是隔着一层浸水的绸缎。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上元节，嫡姐林玉瑶穿着孔雀羽衣在灯火里旋转，金铃响得比此刻的喜轿檐角还要清脆。那时母亲抱着她在廊下看灯，温软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眉间的胎痣：霜儿生得这样美，将来定要风风光光嫁个好人家。

姑娘，将军府到了。陪嫁丫鬟春杏的声音里带着颤。红绸掀起时，林清霜望见青石阶上未化的残雪，在黄昏里泛着幽蓝的光。那双玄色云纹锦靴踏雪而来，腰间佩玉相击发出清越声响。团扇后传来低沉的男声：相国嫡女，当配玉骨扇。

清霜心头猛地收紧——那把象征林家嫡脉的羊脂玉扇，此刻正躺在嫡姐林玉瑶的妆奁里。三天前她亲眼看见玉瑶将扇子浸在药汁里，孔雀石坠子上的金粉簌簌落在妆台。妹妹可知这扇子为何叫玉骨扇嫡姐笑着用护甲刮下一层玉屑，要活人骨血浸泡七七四十九日，方能显出霍家的秘密。

她将团扇又举高半寸，露出绣着并蒂莲的袖口：妾身畏寒，母亲特赐貂绒暖袖。这是约定好的暗号。袖中暗袋里，半枚青铜虎符正贴着皮肤发烫。昨夜母亲将虎符塞进她掌心时，窗外的雪压断了老梅枝桠，带着这个，去找真正的霍家血脉。

红烛突然爆了个灯花，霍临渊握着合衾酒的手顿了顿。清霜透过扇面镂空看见他眉间那道疤，像雪地里劈开的墨痕。十年前霍家满门被屠，唯这位戍边十年的少将军逃过一劫。她记得母亲总在深夜对着北方抄写《大悲咒》，宣纸上的墨迹晕染成血的形状。

将军，她忽然开口，西窗外的红梅，可还开着这是嫡姐与霍临渊幼时的暗语。当年他们总在梅树下埋酒坛，玉瑶说等霍临渊凯旋便用红梅酿酒。清霜记得有次她躲在树后，看见少年将军将红梅别在嫡姐鬓间，等我回来，就用这扇子娶你。

玉杯重重磕在案上，酒液溅湿她绣着金凤的裙裾。玄铁剑鞘挑起团扇的瞬间，清霜闭上眼——预料中的暴怒没有降临，反而有温热指腹擦过她眼尾。这道疤，霍临渊的声音裹着风雪，怎么来的

睫毛轻颤。三日前嫡姐的指甲划过眼眶的刺痛犹在，那时林玉瑶掐着她的下巴冷笑：霍家要的是相国嫡女，你这卑贱庶女也配母亲咳血的帕子飘落在雪地里，像开败的海棠。被狸奴抓的。她轻声答。

霍临渊突然低笑，笑声震得床幔金钩叮当作响。他扯下挂在床头的狼首面具，露出半张布满灼痕的脸：十年前霍家大火，我便是顶着这张脸爬出尸堆的。清霜终于看清他眸中翻涌的暗潮，那不是对新婚妻子的期待，而是淬了毒的恨意。

知道为何选你吗他忽然凑近，鼻尖几乎触到她颤抖的唇，因为你和白芷长得像。清霜浑身血液凝固——白芷是母亲的闺名，更是霍府灭门案中唯一幸存的医女。

窗外的雪更大了，清霜望着漫天飞絮，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：雪能掩盖所有血迹，但冻不住人心。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，霍临渊猛地起身，腰间玉珏撞在剑鞘上发出裂帛般的声响。

明日卯时三刻，他的声音混着风雪，去祠堂给霍家列祖列宗敬茶。门扉合拢的刹那，清霜瘫坐在喜床上。春杏急忙过来扶她，却被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硌得生疼。那是林玉瑶十六岁生辰时皇上御赐的，此刻正贴着她的脉搏疯狂跳动。

第二章：琴断玉锁

五更梆子响时，清霜抱着琴坐在回廊下。这张焦尾琴是母亲临终前用旧桐木所制，琴腹夹层藏着半卷《黄帝内经》。指尖抚过冰弦的瞬间，她忽然想起母亲教她调弦时说的话：琴者，心也。那时嫡姐总在一旁冷笑：庶女也配学琴

此刻她拨动的却是《雪夜吟》。这是母亲常哼的调子，在那些嫡姐罚她跪雪地的夜里，母亲总唱着这支曲给她暖手。琴声惊起檐角栖鸦，扑棱棱撞碎满庭雪光。冰弦在指下滑过，清霜突然尝到铁锈味——冻疮裂开了，血珠渗进琴弦。

铮的一声，冰弦骤断。

霍临渊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下，大氅肩头落满碎雪。他弯腰拾起染血的琴弦，忽然攥住清霜的手腕：林玉瑶七岁入宫伴读，习的是《凤求凰》。血珠顺着冻疮滴在雪地上，绽成红梅。清霜望见霍临渊腰间晃动的玉珏，突然想起母亲弥留时塞给她的玉锁——那枚刻着狼头图腾的锁片，此刻正贴在她心口发烫。

将军可知，琴弦浸过桐油便不怕冻她抽回手，可惜好琴难得。袖口滑落半截红绫，那是昨夜从林玉瑶旧衣上扯下的。三年前中秋家宴，嫡姐穿着这件石榴红裙在宴席上跳舞，裙裾扫过霍临渊的佩剑，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。

当夜书房，清霜研墨时瞥见案上卷宗。承德十七年冬，霍府大火，三十七口皆殁。唯医女白芷幸存，后失踪。她手一抖，墨汁污了白芷二字。母亲临终前用血在绢帕上写的玉锁藏虎符突然浮现在眼前，那枚锁片此刻正在贴身的衣襟里发烫。

烛火突然爆响，霍临渊幽灵般出现在身后：夫人在找什么清霜后退时撞翻烛台，火舌瞬间吞没卷宗。混乱中她怀中的玉锁滑落，被霍临渊一脚踩住。

这是。。。。。。他捡起玉锁的手在发抖。锁芯处暗藏的银针弹开，露出半枚虎符。霍临渊瞳孔骤缩，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——心口赫然是同样的狼头图腾，与玉锁上的纹路严丝合缝。

窗外传来夜枭啼鸣，清霜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十年前霍府大火，母亲抱着尚在襁褓的她逃出时，是否也见过这样的图腾玉锁突然发出嗡鸣，与虎符共鸣出奇异的纹路，那是北狄文字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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